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沅陵传统龙舟赛
沅陵传统龙舟赛

       沅陵传统龙舟赛主要流传在我国湖南西部的湘西自治州、怀化市、张家界市以及湖北、四川的边陲地带,其活动中心是湖南省县级地域面积最大的沅陵县。

       沅陵历代为郡、州、道、府之治所,是湘西政治、经济、文化的中心。沅陵上扼滇黔,下通常岳,万山雄峙,五水在境,县内911条溪流纵横交错,人称山国水都。有水就有船,有船就有船与船的竞争,这些竞争长期与当地的民俗文化、宗教文化相结合,就形成了沅陵特有的传统龙舟赛和传统龙舟文化。

       沅陵传统龙舟赛主要流行在沅水中游的沅陵县,它和湖南西部湘西自治州的古丈、永顺、泸溪、花垣、龙山、吉首、保靖,怀化市的洪江、辰溪、麻阳、溆浦、黔阳,重庆的秀山、黔江,张家界的永定以及湖北省的边陲各县的传统龙舟多元一体,既有各自的特点,又有相同的共性。有的跪式划,有的立式划,有的坐式划,有的坐式立式共用;有的单槌擂鼓,有的双槌催船;有的单艄掌舵,有的双艄齐下,已经形成了多网络、多样式、多流派的以沅陵为核心的湖南传统龙舟赛。

       每年农历五月,仅沅陵县域赛区参加比赛的传统龙舟多则60只,少也有40只,每船48人,仅划手就有几千人,这是中国划手最多、龙舟最多、观众最多、历史最为久远的传统龙舟赛事,也是底蕴最为深厚的传统龙舟文化节。

       早在屈原怀沙自沉汨罗江之前,沅湘一带就有了划龙船的习俗,无论是旱龙船、纸龙船都应该是今日龙船的源流。20世纪70年代从长沙子弹库楚墓发掘清理出的《人物御龙帛画》上的“文鱼”、仙鹤以及墓主人乘龙船冉冉升天的态势,都是龙船文化的表现形式。

       从《楚辞》中记叙的众神灵多乘龙舟至坛场的画面里,可以看出划龙船早发于沅湘之地。因为沅湘一带湖河交织,水网遍布,故而屈原《九歌》中所描述的“舟船”巫术,大多都是在水的背景下诞生的。

       比如说黑船拜的是“黑神庙”(即张飞庙),因为张飞是黑花脸;红船拜的是“回龙庙”(即关公庙),因为关公是红花脸;黄船大多拜“黄姑庙”,因为此庙有一个黄字;白船拜的是河涨洲,因为河涨洲上有白色的“龙吟塔”。

       凡此种种,虽然当地人也说不清龙船祭祀活动是怎样演变的,但是沅陵七甲坪乡流传的巫书《划船》和《遗船一宗》,可以说明一些问题。

       《划船》开篇,巫师道白:“神船神船,请神下凡;男保清吉,女保平安;神船进屋来,添喜又添财;一声金锣响,引出八仙来。”虽说这只是“划草龙船”的口诀,但巫师在坛上行使舟船巫术时,也没有忘记将屈原作为神祇请上祭祀。

       在《遗船一宗》中,巫师在叙述一番神船的出处与神奇后,便虔诚请神:“……再运真香,一心奉请:下元三品水官大帝,桥梁渡子;河伯水官,屈原相公,游江五娘;青浪开江,马侯王神,溪沿水尾;霞迩真君,请赴舟船,大作证盟……再运真香,一心奉请:东山圣公圣仁尊主(傩公伏羲),南山国母仙娘(傩娘女娲),主愿童子掌愿仙管(张五郎);傩府会中大权真宰,请赴香案台前香供养……”以上巫者所请众神中,除了屈原为历史人物外,其余皆为一些沅湘间民俗所崇奉的天地神祇。

       沅陵传统龙舟和“旱龙船”有一脉相承之源。他们不只是纪念盘古,也并非唯一的信仰。沅陵龙船在不同历史环境中,祭祀方式都在演变。船因水而动,龙因水而活,龙与船就这样连在一起。在有水有船的沅陵县城边,就有了诸如龙兴讲寺、龙泉山、回龙山、龙船坪、龙吟塔等几十处关于“龙”的地名。

       从民间的龙船竞渡到今日的中国龙舟之乡,沅陵人民在历史的长河中,将这一民间传统赛事发展成为包括“偷料”、“关头”、“绕洲”、“绕庙”、“赏红”、“抢红”、“冲滩”等独具风格、独具个性的龙船文化。在众多的龙船制造中,“偷料”是沅陵人极为尊重的习俗。其理由是买的木料笨,偷的木料灵,龙船要灵不要笨。因此,那些迷船的男人平时就注意了存放好料的地方。每逢做龙船时节,他们便深更半夜去偷料。偷料的人,将几十米长的木料,三四人一抬便走,高一脚、低一脚的,不知哪来的劲!若木料的主人能在他们脱离“危险区”时追上一程,骂上一通,那是偷料者求之不得的事情,因为在众多的龙船经中,“偷料”只怕是沅陵人额外多出的一条经筋。虽然刚偷来的料有时也会被别人偷走,但他们却喜欢这种热闹,不厌其烦地又到处去偷。有时失料者告到官方,官方也最多说一句:“偷龙船料我有什么办法呢?”因此,偷料的习惯一直保留至今。所以,沅陵流传着这样一句俗话:“龙船料要偷,十赛赢九头。”

       龙船做好后,都要举行下水仪式,人们称这种仪式叫“关头”。关头时,全船划手手执桡片按顺序站立在船的两旁,旗手、锣鼓手骑在船缆之上,还有数挂鞭炮、数筒黄烟助兴。掌墨师傅跪在船头,面朝江水,神情严肃,口中念念有词,一手拿雄鸡,一手提利斧,在众人一声吆喝下一斧将鸡头剁掉,所谓“手提利斧斩凤头,鲜血横洒两江口,今日龙船去出征,代代都是好英雄”就是桡手的誓言。接着他们将猪头、鲜鱼、粽子抛入江中。这时,鞭炮齐鸣,黄烟弥漫,八位童男赤身摇动火把,围着龙船跑,当地人称之为“跑火”,说是驱赶邪恶,迎来光明。而后,划手们齐声呐喊,将船连同旗手、锣鼓手一同举起,冲向江水。龙船飞一样地划向江心,这便是沅陵龙船的“关头”。

       五月初,各村在码头上都聚集着一群扛着桡片的划手,听任有几十年船龄的老人们调遣。他们摆出龙船权威的架势,再三地反复强调划手们应分成七个部分,即“头桡”、“引水”、“前羊角”、“鼓仓”、“后羊角”、“夹艄”和“艄公”。

       头桡是全船的尖兵,是众桡手中的高手,是龙船的活龙头。比赛时,划头桡者必须脚跪船头,腰悬水上,下桡凶狠。游江时,他必须会竖“阳雀”(倒立),将顶天立地,变成顶地立天,其意思是倒转乾坤。

       “引水”分“头引”、“二引”、“三引”,这三对桡必须有10年以上的船龄。他们是全船划手的引导、楷模。

       “前羊角”位于撑缆的前木架前后,仅次于引水,力气要好,要有拉劲。“后羊角”位于撑缆的后木架前后,要有推力,前拉后推,船才起势。

       划“夹艄”(艄公前的两对桡)者,最主要的任务是协助艄公掌好艄,其次才是划船,俗称二艄公。艄公是全船的核心,要是比赛时走了艄,就是再好的划手也一定会输。

       龙船一次又一次地在老人们的眼里试划,每试划一次,划手都有被重新调动位置或另外换人的可能。难怪在清桡阶段谁也不敢怠慢,否则,一旦被“清洗”出来,不仅自己的脸没地方放,就连亲朋好友都会招人嘲弄。更可怕的是已经爱上他的姑娘,脸上至少有半年开不起花。

       龙船别乡“下海”,除了去彭家湾试水外,主要目的还是去城里“抢红”。每到大赛前夕,沅陵人便大发慷慨之气。他们除了给龙船捐现款外,还要去商店买回红布(绸)、鞭炮、香烟。有钱的扯回一匹匹整“红”(20丈),各请书法高手在上面写上什么“帅”、“天”、“百战百胜”、“天上第一龙”等一类奉承话,悬挂在大江两岸,等着心中的龙船来抢红。

       五月初五到十五,沅水两岸成了彩色世界,到处是“赏红”的人,到处是“抢红”的船。划头的一手夺下红绸,包在头上,像戴起一顶皇冠,继而又去“抢”另一条红,直到将全船人的头上、桡片上,甚至整个船身都装上了红,方才罢休。

       沅陵的龙船基本上是两大流派。一是以洲头渔业队、朝瓦溪、立新为代表的红龙体系。他们举红旗、披红衣、裹红头巾,近看一条龙,远看一团火,人众船多,经常参赛的船就有十七八只。他们用桡的特点是握桡手心同向,划向上手过头,上臂入水,桡片跟船帮成30?。手腕灵巧,善用腰劲,上桡敏捷,抽桡轻巧,频率较快, “出马枪”漂亮,常先发制人,人称这种风格为“飘飘儿桡”。

       二是以蚂蟥头、河涨洲为代表的黄白龙流派。这个流派以黄龙居多,约有七八只船,他们身着黄衣红头巾。

       白龙虽少(约三四只),却有河涨洲老白龙独当一面。他们和黄龙特点差不多,握桡上手心朝外,下手心朝内,推拉结合,桡片吃水比红龙更深。启动的前几桡半身入水,桡片和船帮几乎成垂直状。出船稳重,气势压人。奔岸有力,常以后发制人,可惜频率太慢,这种风格被人称为“抠抠儿桡”。

       随着龙舟千百年的发展,近些年来,沅陵龙船的花船流派逐渐问世,他们或红绿搭配,或红白相间,或黑、或绿、或蓝,为古城龙船增添了异彩。他们既吸取了红龙动桡快的特点,也吸取了黄白龙下桡吃水深的长处,动作简捷实用,一切顺其自然,形成了独特的“顺水桡”。

       农历五月十二日至十四日,赤、橙、黄、绿、青、蓝、白龙船汇集于古城沅水之滨,在数万人的呐喊声中举桡宣誓,拉开了竞技的序幕。

       龙船大战几日,总有胜负,虽说胜败乃兵家常事,输者心里到底还是不舒服的,尤其看到胜利者的欢呼、呐喊张扬和那些捧场者的不可一世,他们心里哪肯服气,下决心待来年再赛。

       沅陵传统龙舟赛的特点:(1)规模宏大。常参加比赛的船只约50只,2500划手;县外船只约10只,500名划手;观众约20万人,参赛船只划手的家属、亲戚和乡村父老都会赶来助阵;沅陵所有旅店、餐馆都会爆满,6里长街和6里水域两岸人山人海。(2)文化底蕴深厚。标准龙舟赛只是规范了的体育赛事,而传统龙舟赛是地域文化、宗教文化、龙舟文化和体育融为一体的农民龙舟文化节。唱歌的会唱进城;玩龙灯的会玩通街;打腰鼓的会打进店;卖东西的会卖空城;祭祀活动更是热闹非凡,什么“赏红”、“抢红”、“关头”、“跑火”、“绕洲”、“绕庙”应有尽有。(3)赛事独创一格。标准龙舟是20人一船,传统龙舟是48人一船;标准龙舟的比赛赛道是50010001500等,而传统龙舟是沅江有好宽就是好宽的赛道,两只龙船上下水排阵、横江而竞,极有观赏性;标准龙舟赛是靠政府组织,政府拿钱;而传统龙舟赛是政府组织,老百姓赞助。他们有米的出米,有蛋的出蛋,有钱的出钱,什么都没有的也要找个机会出点力。(4)赛时跨度长远。一般龙舟赛事五月初五划完了事,而沅陵传统龙舟赛农历四月二十八龙船下水,直到五月十五(大端阳)才收水上岸。

       沅陵传统龙舟赛是在以山为营、以水为路的农耕经济基础上发展起来的,是在如山的起伏、水的跌宕的生存背景下爆发出来的。它是五溪文化和长江文化交融的结晶,是外来文化和地域文化交融的结晶,而这种多元文化在沅陵表现出的生命状态,就是沅陵人常说的龙舟精神。这一看来基本原始的体育活动,其实全面、完整、生动地体现着沅陵地域的文化传统,它与这里的民族史、文化史息息相关,研究沅陵以及更广泛的湖南西部,就应该研究传统龙舟赛。

       人们常说合唱是声乐中最有表现力、最有张扬度、最有震撼性的艺术,那么沅陵传统龙舟赛就是一部由合力而诞生的宏大艺术作品。48条身躯在风雨中穿行,48块桡片在阳光下闪光,还有那成千上万人的吆喝、呐喊、鞭炮的交响、彩旗的飞舞,全都是难以替代的艺术。

       有很多东西都会自生自灭,说它是必然、是规律都可以。但欢乐是不会消亡的,合力是不会消亡的,精神是不会消亡的。沅陵传统龙舟赛就包含着这些内涵,所以几千年来代代相传,经久不灭。传统龙舟赛就是农民的欢乐节,他们所有的欢乐都体现在合力中,体现在拼搏的精神里,这就是沅陵传统龙舟赛的价值。

       2006年,沅陵传统龙舟赛被确定为湖南省第一批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项目。沅陵县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中心为该项目的保护主体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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